石榴云/新疆日报记者 银璐
“记录新疆,我期待了10年。2015年,在我拍摄《河西走廊》的过程中,很深刻地认识到,河西走廊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通向一个地方——祖国的新疆。”11月中旬至今,随着4集纪录片《吐鲁番往事》在湖南卫视、芒果TV、重庆卫视等平台相继播出,制作人李东珅圆了他久藏于心中的“新疆梦”。
由湖南广播影视集团有限公司等联合出品的《吐鲁番往事》播出后,收视率在CSM全国省级卫视同时段中排名第一,在微博纪录片影响力榜单多时段排名第一,位列美兰德蓝鹰电视纪录片融合传播指数、媒体曝光度、网民评议度排名第一。这份沉甸甸的认可,凝结着团队多年心血,镜头之外的探索与坚守,同样是一段精彩的征程。
从“城与人”讲吐鲁番的故事
说到新疆时,大多数人提起最多的地方里一定有吐鲁番。为什么是这里?
“因为它是新疆广袤大地上一个历史悠久、积淀深厚的文化片区,在历代史料记载中频繁出现,出土了先秦时期以来的大量珍贵文物,保存着价值巨大的文化遗址,是今天我们认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形成过程的一个重要窗口。”主演刘川描述自己对吐鲁番的了解过程时,曾用过“震惊”两个字,那绝不是仅用火焰山、葡萄沟、坎儿井这些名字就能概括的地方。
吐鲁番有两处世界文化遗产——交河故城与高昌故城,有2010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吐峪沟石窟群和佛寺遗址”,2023年中国考古新发现“西旁唐宋时期景教寺院遗址”,它们记录着汉统一西域,新疆正式纳入中国版图以来,这片土地的繁荣与变迁,各民族的交流与融合。
在筹拍期间,李东珅曾与在吐鲁番工作的多位湖南援疆干部深谈过,期待从他们对吐鲁番的认识中,找到最新、最恰当的切入角度。
“吐鲁番是一个能充分体现历史上中国历代中央政权有效治理西域的地方。无数或驻守西域屯田戍边,或往来于西域与中原之间的将士、文官,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与这片土地的故事,有文书里的只字片语,有木简上的世事百态,还有墓志中的生平记录。”李东珅说,当很多援疆干部聊起这些历史往事的时候,总能感受到他们身上仍有千年前戍边人的家国情怀。
站在交河故城和高昌故城里,李东珅和几位团队主创有一个疑问,观光的游客熙熙攘攘,其中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们眼前庞大的古代城址?或者,往事就可以从“城与人”说起。
4个与吐鲁番有关的人
“在我心里吐鲁番有很多面,这次我想展现的是它的阳刚面,纪录片的人物选择也基于此。”李东珅说,4集《吐鲁番往事》分别以4个历史人物为单集的讲述主体,汉代的班勇,唐代的玄奘、岑参,清代的额敏和卓,他们分别对应着边疆治理、文化交流、文人戍边、家国情怀。
片中,刘川以一个游走于吐鲁番的现代人身份,在历史和现实中穿越,扮演其中三位主角,也洞察着他们的人生和境遇。
班勇之名不及他的父亲——东汉时期的定远侯班超,史书对他的记载非常有限,甚至生卒年均不详,但李东珅看到的是他特殊之处——出生在疏勒,成长在龟兹,回中原后因为“习边事,有筹策”而被任命为西域长史,返回西域,在柳中城(今吐鲁番市鄯善县鲁克沁镇一带)驻扎戍边,大力开展屯田。
“我理解的班勇,是一个想在西域做出一番功业的人,他所代表的是当时对经略西域有远见卓识的群体,要以屯田兴农发展经济来稳固边疆,自汉代之后,历代中央政权均把屯田作为治理西域的主要手段。”李东珅说,班勇通过屯田积蓄的实力,为之后西域各城邦重新归属东汉统一治理打下坚实基础。
主创团队在吐鲁番采风时,发现当地很多餐厅的墙上都有作为装饰设计品的玄奘西行路线图。“它们可能不那么准确,但让我们觉得玄奘对吐鲁番这个地方意义不同寻常。”李东珅认为,玄奘之所以甘愿在“一心向西”的路上于高昌(今吐鲁番高昌区一带)驻足,最大的缘由就是这里是一个拥有深厚佛教传播基础,能实现更深层次交流的地方。此外,在吐峪沟石窟群曾出土了目前已发现年代最早的玄奘《大唐西域记》残卷。
选择岑参作为主角之一,是为了凸显吐鲁番的烟火气。李东珅认为,有必要选择一个刚柔兼备的人物,去体现在开放繁盛的唐代,吐鲁番的“人世间”是什么样的。岑参曾两次到西域任职,在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管辖的各州县里,接触着百姓最平凡的生活,留下大量勾勒西域生活图景的边塞诗作。“所以,我们借助他的视角,展现了中原文化在西域的广泛传播以及形成的深刻影响。”李东珅说。
通过岑参看到的,有唐代十二岁学童卜天寿的写本《论语·郑玄注》,有当时西州(今吐鲁番一带)开办与中原地区相同的州学、县学、乡学,有学子们将《千字文》《开蒙要训》作为启蒙课本,将抄写《兰亭序》练习书法作为学子的必修课,还有西州、庭州等地的才俊热衷参加朝廷举办的科举考试。
清代是我国统一多民族国家进一步巩固和发展的关键时期,在统一新疆地区后,实行了更加系统的治理政策。“让配合清军参与平定大小和卓叛乱的英雄人物额敏和卓成为主角,是因为他代表着历史上在维护国家统一、民族大义面前始终团结一心的新疆各族民众。”李东珅说,今天到吐鲁番的人们,大多会去浏览为纪念额敏和卓而建的苏公塔。
意象化美学设计还原历史场景
以留存到今天的图像和文字记载资料,已经无法还原高昌故城、交河故城及吐鲁番诸多文化遗存曾经的恢宏之相,班勇的营帐、玄奘的佛堂、岑参的居所、额敏和卓的府邸都难现其貌,那么用意象化的美学设计,在纪录片中做情景再现,成为最可取的方法。
班勇与下属在风吹麦浪间等待着收割的时刻;麴文泰和玄奘在高昌故城里显现着佛像光影的墙壁前,促膝而谈;岑参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上看着服饰各异的丝路客商来来往往;额敏和卓穿着清代的朝服在阳光照耀的院落里读着史书……
“我们借助高昌、交河等文化遗址里一处处可以明确当时使用功能的残垣断壁,建起了一个个小型片场,把人物、行为、故事展现出来。”导演谢徽说,“就像是把舞台搭在了天地间,让演员去还原故事发生的情景,传递来自历史的意境和情绪。而为纪录片的‘真实’保驾的,是我们的旁白文本,每一句话中涉及的人物、时间、地点、事件、解析都有出处,且经过历史学、考古学专家的严格把关。”
雅丹如城,雪山如冠,草原如海,森林如屏,河流如脉,峡谷如渊,天空如镜……这样的新疆画面不会被任何一部人文纪录片错过,《吐鲁番往事》也如此。
“意象化的表达离不开这样的新疆,很多时候,属于新疆的气质与性格恰巧都显现在这些自然风光上。”李东珅认为,地域的广袤与形态的多元,是新疆之美能在瞬间冲击到人内心深处的缘由。
《吐鲁番往事》拍摄于盛夏,主创团队面对的是真实的“烤”验,但让大家难忘的不是过程之难,而是深切地看到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形成过程中的文化交流、情感连接、身心融合,走过这里,会更明白内心那份历史自信和文化自信源于何处。
在李东珅心中,吐鲁番,是一片值得所有人奔赴、认识与理解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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